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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ursday 15 November 2012

练笔随笔:四格

四格

我难得拾掇凌乱的房间,有人形容,这房像斗室,我辩解那是蜗居,毕竟是我居住的地方,和生物的名称沾点边,较活气。仔细想,我肖蛇,为什么不是蛇窝?但这蜗居还有一个我刚搬进来时为它所取的名字,叫四格,四四方方,和四格没什么两样,勉强地置两张单人床垫,再来摆设书桌、衣橱,空间就这样彻底用完。

哥曾形容这房子困不住我,因为个性,他认为我属于外向类型,绝不让四格这么单调地框住,那也不是,我常待在四格里足不出户,那至少算是形式上的囚住了吧?他似乎没留意我这番话,迳自一股脑对着笔电,戴着耳筒边听流行曲,沉醉在自己的电玩世界。比起他,我想他可以更快切换世界,同样也困不住他活跃的脑袋。

我习惯了安静,这房子是租的,房东为了节省,用三角板隔开几间小房,房客都是来自十七区附近的上班族、学生等,这样的房子,隔音效果自然不太理想,四格座落于房子的最尾端,靠近厨房和浴室;浴室、洗手间是共用的,经常有人来回走往,时而有人在客厅讲电话,对面房的男生下班回家后便是对着电脑,键盘噼噼啪啪掺杂一些音效,还有偶尔一些网上游戏的术语,此起彼落,隔壁的房东太太追看电视剧且经常惊呼不断,我和声音似乎正在玩闭气潜水,看谁先耐不住,率先沉不住气。最后,我也加入了制造杂声的一群,扭开播音机,听音乐,闹中取静来自娱。

渐渐习惯了这里房客的作息,早上大家都忙着抢浴室沐浴梳洗准备上班上学,我素来起得较早,也不必和大家拼个你死我活。午间其他房客都外出,房子几乎只剩我一人或房东太太,这时段较自由,可以享有我自己宁静的空间,但一入夜,大家回来了,又是一番嘈杂。这样的生活让我日渐麻木,可以把吵闹当做是耳边风,同学也笑我,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,周遭的环境再怎么乱,我居然还能悠闲哼曲,思考其他事情,尽管不喜欢,但人在外,总得习惯与接受。

四格,还有什么诠释呢?当初取名字的时候没想太多,单凭直觉告诉我:四格空白的墙。还不止,可以任由我来发挥想象,故事由我编,每一格可以仍由我来转换,哥说四道墙给他刻板的形象。我想,能跨越四格的话那就是一种境界,一个人的出发点,未必是眼前的空白,它未经雕琢,自然单调,如果觉得空洞,可能那是心境的反映。我从来不觉得四格太空泛,正因为它的朴质,像璞玉未雕而充满想象。

春風化雨


春風化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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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死亡詩社的淺思

·分享會的概述
上個月在學校響應支持同學辦的讀書會活動,分享了個人最近閱讀小說並且觀賞的電影死亡詩社(直譯主題)。

我先是接觸小說,一下子便追到結尾,這裡省略精彩讚歎的話。稍後得知原來這部小說也有電影,當讀書會負責人秋瑩詢問我是否願意分享一部作品的時候,我略微思索,雖然之前沒有出席其他場次的分享會,但據聞形式是以個人閱讀經驗來分享文藝作品。我腦海里馬上浮現死亡詩社的影子,我不刻意挑選材料,不過是想讓大家體驗裡頭的詩意。於是,這件事很快便拍案下來,我請同學幫忙下載電影,平日大家念書壓力大,想必也需要一些娛樂來調劑緊繃的心情,透過電影來帶動大家進入書本扎實的內容,藉此讓大家舒一口氣,當然也懷著自己的私心:今年似乎很少看戲。

分享會當天發生不少小插曲,驟雨後的週五晚上,我之前接到通知,聽說原本的場地更換了,來到指定課室Lembayung,卻見門戶深鎖,好不容等到另一位負責人心寧到場,又跑了一趟技術人員的辦公室,費盡口舌解釋我們已經透過信函申請借用場地,待核對獲批後,對方才肯為我們解鎖開門。

開場我簡略地概述該電影的背景,以及創作的由來;內容主要是敘述一群學生在追逐“傳統、榮譽、紀律、優秀”的教育體制下,與內心潛藏著的自由意識產生極大的衝突;接受嚴謹的精英教育方式、秉持一定要考上“名牌大學”作為求學的最終目標、承載著大人們所寄託的希望,孩子們被逼從小壓抑自己的志趣,而逐漸扼殺自己的天賦。或許在求學過程中,我們謹守傳統、我們取得榮耀、我們遵守紀律、我們自以為優秀,但是渺小的生靈,在人生短促下,不斷地活在別人的眼光里,是否還能活出自我呢?這個答案我交由出席者自己體會與發掘,然後就是大家一起看電影進入討論部份。

·當投入電影情節
由於時間緊湊,我們把許多部份都省略了,只挑選幾個經典部份來仔細觀賞,其中包括主角基丁老師教育學生的經典情節:從不同角度來觀看自己的生活、什麽是詩、如何踏出自己獨特的人生步伐等畫面,我們在投入觀看的同時,也深深感動。

電影中不乏深具啓發作用的名句。對於年輕人缺乏克制與判斷能力,無法妥善管制自己等問題被出席者提了出來,這讓我想起我的中學,大概我也是令師長頭疼的份子:我并不固守傳統,也不遵守紀律,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尊重師長,只是我較不願意接受約束,一些看起來可笑無理的要求我從來不會正視。有些時候並非孩子刻意高唱反調,倘出現反常行為,必定有所緣故,而真正解決根除問題的並非一味地限制與處分,而是深入理解并加以引導。

或許該說我小時候的成長環境過度自由,造成我極端排斥與別人一樣,而顯得沒有個性。但在施展個性的前提下,我認為是有必要說服別人來接受你的那套方式,可能不是完全被認同,但至少符合不造成別人的困擾;我主張的是倘若要特出另類,就得確保不牽涉他人:對於自己的人生,我們有權選擇自已所要的生活方式,但是後果自然也應該由自己來負責承擔,並非一味任性妄為。

·春風化雨後記
開頭電影的中文翻譯居然是“春風化雨”,我愣了一下,心想著是不是下載錯了,再來進入內容,的確是這部電影沒錯。我思考了一下,春風應該是指“教師”,“化雨”自然就是指學生,正因為有風的助力,才能孕育出雨來,我是這麼詮釋,同時也欽佩中文譯者的用心,譯文完全擺脫原文的框架,卻又不失其深度意義,頗有意思。

看罷電影,我最後要提的是:什麽是生活?

出席者回答自由、浪漫等諸類具有的美詞來形容自己所嚮往的人生。每個人的憧憬都不同,自然沒有統一的答案。我總結:每个人生活就是属于自己的一首诗;正如基丁老師所倡導鼓勵的每個人的生活都像一首詩。沒有定律,全賴自己獨特的方式來詮釋

Sowhat will your verse be?”


Sunday 2 September 2012

父親


父親

父親來電,一番責駡後便苦口婆心勸我。他素來不愛嘮叨,但這次在電話里不斷囑咐我必須定時進食,還有偶爾吃些葷食,保持均衡營養。我內心覺得愧疚,但同時也因為父親難得真情流露而感到窩心。


下午家裡來電,以為什麽事,沒想到一接電話,父親劈頭便是隔空開罵,也緊趕了解我的小病是否已經痊愈,最後看我不太出聲,語氣放緩。難得父親捎來問候,我心裡既是羞愧又是開心。父親平日含蓄,較少對人表露關心,小時候我對他相當畏懼,因為他時常板著臉、不苟言笑,看起來很嚴肅,以前父親很忙,因為捕魚的緣故,經常航海不在家,往往只有週末才能夠見他,有時候他幾乎中午回來,凌晨又出海了,我連跟他說話的機會也沒有,關係相當生疏。

直到我中五,剛考了駕照,負責接送父親到漁港。大約凌晨二、三點,從太平前往十八丁缽威碼頭,跟車的母親在打鼾,我和父親便在車上閒聊,這時父女倆的話題漸多。我記得小時候,同樣凌晨二、三點,我本來在屋裡睡覺,被摩托的引擎聲吵醒,我倚在門扉處,揉著惺忪睡眼,看見他騎著老舊的摩托,架上裝滿了雜糧和報刊,部份雜物半抱半提,摩托兩側的手柄也是掛著大包小包,看起來很不平穩,聽見母親對他囑咐幾句,復又轟隆轟隆,一溜煙似便出門了,留下一股難聞的煤油味。

來到碼頭,夜風刮得很猛很冷,我打著寒顫,也想幫父親提物,他怕我吹風,一把奪走我手中的東西,便逕自越過岸堤,跳到船艙上,忙著張羅其他事情,準備出海。我沒聽他囑咐,一直站在岸上,看著他的身影投入于船艙之中,化為黑影。船笛嗚聲倏地響起,接著便震耳欲聾的引擎啟動聲,聽起來頗有壓力,猛風夾雜著鹹海水味拍打在臉上,感覺這風冷得刺骨。在船駛走前,他只說:回去吧。

小時候我小病不斷,幾次父親領我去人民藥房向老醫師問診,我過馬路時總是落在後頭,父親只好伸手拉住我,牽引我過馬路,我的手心傳來一陣溫熱,人也稍微精神起來。父親專注地張望馬路兩旁,而我一路望著父親的側臉,也顧不得看來往熙攘的汽車了。念中五那年疑似得了盲腸炎,那時家裡除了行動不方便的母親外便沒有其他人,我開車前往醫院辦理了入院手續,在檳城工作的大哥下班后過來探望與幫忙,我以為父親大概是在海上無法回來了,怎知傍晚他突然帶著母親出現。那時探病時間已過,兩老在室外透過窗戶與我見面,母親一個勁兒勸這勸那,父親他沒出聲,雙眼直直看我,見我還能說笑,匆匆拉著母親走開,要她讓我休息。我一直看著父親,他雖拉著母親,目光卻一直投射在我身上,也沒說什麼就走了。那時我其實想母親留下來陪我,但知道父親是怕母親會對我嘮叨,以致無法安靜休息。

五年前一場意外,父親被迫退休,留在家裡的時間多了,我和他的話題漸多,關係也很要好;父親和我有一個共同習慣,每天早上醒來後便在庭院里看報紙,有時我們會對新聞展開話題;父親身為家中長子,很小便輟學跟著祖父賺錢養家,受教育的程度不高,一些中文詞彙他不是很了解,於是便問我。我們談詞彙、造句,關係慢慢親近起來。後來父親知道自從我上了大學較少看報,收集了一些星洲副刊所刊登的保健資訊,待我回家便拿給我看,他知道我體弱,凡是與我相關或是對我有益的內容他都會保留下來。有次他還收藏了一則關於調養經痛的報導,我從他手裡取得皺痕交錯的報刊,紙面還遍佈塵埃,顯然這份報導收藏了有一段時間,心裡十分難為情,但面對父親的關心,也深深感動。

父親很少對我發脾氣,印象中我只記得父親曾體罰我一次,那時我小學三年級,晚飯後與哥哥到附近的朋友家玩,回來時已是晚上十點半,因太遲回家,父親先是將門戶給鎖上,罰我們在屋外站,直到我們冷得哆嗦,他又打開門讓我們進去,圍靠在墻沿邊,舉起木棒一個個輪流打。當時我哭得厲害,因為遲回並非我的意願,哥顧著在朋友家玩遊戲機,我提醒他時間,他便叫我自個兒回家,而我當下不敢獨自一人走過漆黑的道路。我在挨打中不斷哭訴,也覺得冤屈。後來我看見哥身上的傷痕明顯地比我較深,心裡明白父親其實對我寬容,下手很輕。但他素來強調一視同仁,既然同樣是夜歸,自然也得接受處罰,這是他對待子女的態度。

中六那年我第一次車禍,但屬小車禍,無人傷亡,只是對方車子稍有損壞,最後賠償了事。事發當時身邊沒人,只好致電予父親尋求救援與指示,我在電話里哭著向他說人車無恙,是自己的疏忽,當時他并沒出聲,只叫我聯繫哥哥,接著便挂了電話。我雖驚慌,最後還是聽從哥哥指示,找來相熟的修車工人前來檢查并修理,把自己的聯絡號碼交予對方。父親稍後替我到車廠結帳,臉色嚴厲,對我一聲不吭。那時的感覺并不好受,深怕父親從此就不理我了,這樣的情況持續近乎一周,我慎重地向他道歉,他才開口斥責我一番,那時我才醒悟,我是多麼地敬畏我的父親,也很怕做錯事令他失望。

我記得他送我進馬大宿舍那天,臨走前給我的囑咐居然是:“好自為之。”這四個字便意味著我正式獨立,必須對自己的生活負責。自我上大學、一個人在外生活了兩年期間,父親很少捎來問候,認為我長大了,應該懂得照顧自己。最近生了一場病,最後診斷顯示因長期吃素導致營養不均衡,故體弱。父親來電,一番責駡後便苦口婆心勸我。他素來不愛嘮叨,但這次在電話里不斷囑咐我必須定時進食,還有偶爾吃些葷食,保持均衡營養。我內心覺得愧疚,但同時也因為父親難得真情流露而感到窩心。這陣子他的電話變多了,最後一次問我什麽時候回家,我笑著說:快了,快了。